第一百零三章請君入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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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熹微，小徑悠遠，姜綺羅起了大早，已經和阿金忙碌起來。
姜綺羅照著霍師父交給她的清單，一樣樣地檢查著需要的材料。她覺得有些蹊蹺，霍師父教徒弟還是很嚴厲的，甩給她現成的結果還是很少見的。
更蹊蹺的是連越九霄都積極參與到新顏色的研制當中，他這個甩手掌櫃什麽時候管過染坊的事？
阿金卻覺得很好：“沒想到越先生挑顏色的眼光還不錯，也挺會經營的嘛。”
昨晚和霍師父的商談中越九霄也在場，他提了個意見，說這一次染個深厚些的青色。
“紫與青都是古時候大臣綬帶的顏色，象征著尊貴。既然紫色都給姑娘們穿了，這次就給那些想往上爬的男人染個深青好了。名字我也想過了，深青有如周天子時傳下的方鼎，咱們可以叫個‘文王青’。”
這話說得引經據典，頭頭是道，阿金沒聽過什麽古時的事，頓時充滿仰望之情地看著越九霄，他強行蹭飯時留下的一點點壞印象頓時煙消雲散。
姜綺羅不禁噗嗤一笑，暗嘆讀書人果然比較會裝相。不過，真能按越九霄說的染出那種顏色的布，再拿深厚的文化底蘊說事兒，應該能吸引不少附庸風雅的人。
於是下一步計劃就這麽定了，碰巧霍師父早就想好了染法，早就條分縷析地寫了說明。他把染法交給姜綺羅，讓她今日先來試染。
“先染個一匹兩匹就好，別染太多，待我看過了你再繼續。”霍師父送她離開時還如此吩咐。
姜綺羅覺得這段按部就班的做事即可，倒是省心了。
她和阿金在茅廬前喝茶談笑了一會兒，陶宏也到了。他熱情地對姜綺羅她們打了個招呼，聽說今天就開始試染新色，不禁驚喜：“這麽快就有新染法了？我還以為要拖延挺久呢。”
姜綺羅認同道：“不錯，研制新色是很費時的，不過這次是師父很久以前就想好的法子，我只是撿現成的而已。”
陶宏笑意更深：“居然是霍師父研制的，期待呀！”
阿金說道：“可不是？別說閑話了，快過來幫我們做顏料！”
陶宏伶俐地跟上去，挽起袖子開工了。
姜綺羅卻沒有動，她看著陶宏的側影，忽然覺得山間的晨風還是太冷。
這一上午，姜綺羅做事心不在焉，幸好阿金熟練，陶宏又勤快，他們兩人事情做得不錯。到中午時，他們已經處理好一批絲線，浸泡在溫熱的染料缸中等著結果，兩個人暫時無事，下山吃飯去了。
姜綺羅中途就找借口離開了，她推開門進了越九霄的屋子。姜涵正一個人在一邊抄書，看到她歡呼起來。
她笑著和涵兒說了幾句，說他這筆字寫得越發像樣了。涵兒忍住了不露出自滿之色。姜綺羅捏捏他的臉，又問道：“先生呢？”
涵兒指著院子裏的另一間屋子：“先生在和霍師父說話，笑得很大聲的樣子。”
姜綺羅陪了涵兒一會兒，然後闖入了那間爆笑不止的屋子。屋裏煙霧繚繞，幾乎看不見人影，可見霍師父沒少費煙絲。他高興的時候，抽煙袋總會特別得狠。
姜綺羅劈頭就問“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？”
越九霄見到是她，忙把她拽進屋裏，嘻嘻地笑著：“我才要問你，怎麽終於發現了？”
姜綺羅難掩失望之色：“我說起這是師父想出的染法，陶宏興奮的樣子根本藏不住。尋常的田舍郎根本不會知道師父的大名。”
越九霄伸手輕撫她的頭頂：“還算不太笨……”
姜綺羅打掉他的手，瞪著他道：“別鬧我！柳枝的事就在昨日，我卻又引狼入室的事，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！”雖然是在對越九霄發脾氣，可是心裏氣的還是自己。
越九霄瞪大眼睛：“引狼入室好啊！引狼入室最好了！把狼引進來，咱們下一步才好引他們跳到坑裏去……”
霍師父連連點頭，那煙袋鍋敲敲姜綺羅的頭：“正好，還有事要你去辦！”
姜綺羅眼見著新顏色的染制一天天推進，不僅阿金幹勁十足，陶宏也學得很快，越九霄描述中那種古樸的深青色漸漸顯現。
姜綺羅卻沒有喜色，甚至對這件事興致已經不大，但是阿金還十分認真：“我覺得還可以多加一些黃木樹皮，這樣比較有古老的感覺，會不會更貼近越先生描述的感覺？”
姜綺羅點點頭：“你怎麽想就怎麽做好了。”
阿金眨眨眼，歪頭道：“你這兩天怎麽無精打采的？明明染絲的事情這麽順利？啊！你是不是病了？”
陶宏說道：“姜小姐，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？這裏有我們倆也足夠了。”
阿金點點頭，又悄悄地把姜綺羅拽到一邊：“放心，我會看緊霍師父給你的染法，不會讓他偷看。再說，這麽多天下來，陶大哥的人品你也知道的呀！”
姜綺羅嘆口氣，終於展顏一笑：“你說得是，我應該信任他。既然用人不疑，就該不疑到底。”她大聲道：“阿金，你陪我下山吧，我實在難受得緊。”
阿金很擔憂她，小心地攙她起來，她怕姜綺羅的不適要休養很久，還給陶宏安排了好幾件事情。
陶宏點頭應了，還關切道：“你們小心點啊。”
姜綺羅和阿金慢慢地往山下走，頭也不回。轉過大山的拐角時，阿金正想提醒姜綺羅小心腳下，卻忽然被她大力拽到了一片林子裏。等在那裏的還有越九霄和霍師父。
阿金驚奇了：“咦？你們……”
“噓！”姜綺羅捂住了她的嘴巴，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作聲。
林間的四個人輕手輕腳地走到邊緣，一起朝茅廬張望，從這裏只能見到模糊的影子，但是他們不會看錯，那個高高的、有著誠實的臉和亮閃閃的眼睛的年輕人正在小心地張望，然後溜進了茅廬，那裏藏著新布料的染法……
越九霄和霍師父互看一眼，各自一笑，表示不出我之所料。姜綺羅嘆了口氣，沒想到事情終於還是這樣發展。
只有阿金，她對陶宏的好感多十倍，這個時候的傷心也多十倍。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，只是眼淚汪汪地看著姜綺羅：“為什麽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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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綺羅照著霍師父交給她的清單，一樣樣地檢查著需要的材料。她覺得有些蹊蹺，霍師父教徒弟還是很嚴厲的，甩給她現成的結果還是很少見的。
更蹊蹺的是連越九霄都積極參與到新顏色的研制當中，他這個甩手掌櫃什麽時候管過染坊的事？
阿金卻覺得很好：“沒想到越先生挑顏色的眼光還不錯，也挺會經營的嘛。”
昨晚和霍師父的商談中越九霄也在場，他提了個意見，說這一次染個深厚些的青色。
“紫與青都是古時候大臣綬帶的顏色，象征著尊貴。既然紫色都給姑娘們穿了，這次就給那些想往上爬的男人染個深青好了。名字我也想過了，深青有如周天子時傳下的方鼎，咱們可以叫個‘文王青’。”
這話說得引經據典，頭頭是道，阿金沒聽過什麽古時的事，頓時充滿仰望之情地看著越九霄，他強行蹭飯時留下的一點點壞印象頓時煙消雲散。
姜綺羅不禁噗嗤一笑，暗嘆讀書人果然比較會裝相。不過，真能按越九霄說的染出那種顏色的布，再拿深厚的文化底蘊說事兒，應該能吸引不少附庸風雅的人。
於是下一步計劃就這麽定了，碰巧霍師父早就想好了染法，早就條分縷析地寫了說明。他把染法交給姜綺羅，讓她今日先來試染。
“先染個一匹兩匹就好，別染太多，待我看過了你再繼續。”霍師父送她離開時還如此吩咐。
姜綺羅覺得這段按部就班的做事即可，倒是省心了。
她和阿金在茅廬前喝茶談笑了一會兒，陶宏也到了。他熱情地對姜綺羅她們打了個招呼，聽說今天就開始試染新色，不禁驚喜：“這麽快就有新染法了？我還以為要拖延挺久呢。”
姜綺羅認同道：“不錯，研制新色是很費時的，不過這次是師父很久以前就想好的法子，我只是撿現成的而已。”
陶宏笑意更深：“居然是霍師父研制的，期待呀！”
阿金說道：“可不是？別說閑話了，快過來幫我們做顏料！”
陶宏伶俐地跟上去，挽起袖子開工了。
姜綺羅卻沒有動，她看著陶宏的側影，忽然覺得山間的晨風還是太冷。
這一上午，姜綺羅做事心不在焉，幸好阿金熟練，陶宏又勤快，他們兩人事情做得不錯。到中午時，他們已經處理好一批絲線，浸泡在溫熱的染料缸中等著結果，兩個人暫時無事，下山吃飯去了。
姜綺羅中途就找借口離開了，她推開門進了越九霄的屋子。姜涵正一個人在一邊抄書，看到她歡呼起來。
她笑著和涵兒說了幾句，說他這筆字寫得越發像樣了。涵兒忍住了不露出自滿之色。姜綺羅捏捏他的臉，又問道：“先生呢？”
涵兒指著院子裏的另一間屋子：“先生在和霍師父說話，笑得很大聲的樣子。”
姜綺羅陪了涵兒一會兒，然後闖入了那間爆笑不止的屋子。屋裏煙霧繚繞，幾乎看不見人影，可見霍師父沒少費煙絲。他高興的時候，抽煙袋總會特別得狠。
姜綺羅劈頭就問“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？”
越九霄見到是她，忙把她拽進屋裏，嘻嘻地笑著：“我才要問你，怎麽終於發現了？”
姜綺羅難掩失望之色：“我說起這是師父想出的染法，陶宏興奮的樣子根本藏不住。尋常的田舍郎根本不會知道師父的大名。”
越九霄伸手輕撫她的頭頂：“還算不太笨……”
姜綺羅打掉他的手，瞪著他道：“別鬧我！柳枝的事就在昨日，我卻又引狼入室的事，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！”雖然是在對越九霄發脾氣，可是心裏氣的還是自己。
越九霄瞪大眼睛：“引狼入室好啊！引狼入室最好了！把狼引進來，咱們下一步才好引他們跳到坑裏去……”
霍師父連連點頭，那煙袋鍋敲敲姜綺羅的頭：“正好，還有事要你去辦！”
姜綺羅眼見著新顏色的染制一天天推進，不僅阿金幹勁十足，陶宏也學得很快，越九霄描述中那種古樸的深青色漸漸顯現。
姜綺羅卻沒有喜色，甚至對這件事興致已經不大，但是阿金還十分認真：“我覺得還可以多加一些黃木樹皮，這樣比較有古老的感覺，會不會更貼近越先生描述的感覺？”
姜綺羅點點頭：“你怎麽想就怎麽做好了。”
阿金眨眨眼，歪頭道：“你這兩天怎麽無精打采的？明明染絲的事情這麽順利？啊！你是不是病了？”
陶宏說道：“姜小姐，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？這裏有我們倆也足夠了。”
阿金點點頭，又悄悄地把姜綺羅拽到一邊：“放心，我會看緊霍師父給你的染法，不會讓他偷看。再說，這麽多天下來，陶大哥的人品你也知道的呀！”
姜綺羅嘆口氣，終於展顏一笑：“你說得是，我應該信任他。既然用人不疑，就該不疑到底。”她大聲道：“阿金，你陪我下山吧，我實在難受得緊。”
阿金很擔憂她，小心地攙她起來，她怕姜綺羅的不適要休養很久，還給陶宏安排了好幾件事情。
陶宏點頭應了，還關切道：“你們小心點啊。”
姜綺羅和阿金慢慢地往山下走，頭也不回。轉過大山的拐角時，阿金正想提醒姜綺羅小心腳下，卻忽然被她大力拽到了一片林子裏。等在那裏的還有越九霄和霍師父。
阿金驚奇了：“咦？你們……”
“噓！”姜綺羅捂住了她的嘴巴，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作聲。
林間的四個人輕手輕腳地走到邊緣，一起朝茅廬張望，從這裏只能見到模糊的影子，但是他們不會看錯，那個高高的、有著誠實的臉和亮閃閃的眼睛的年輕人正在小心地張望，然後溜進了茅廬，那裏藏著新布料的染法……
越九霄和霍師父互看一眼，各自一笑，表示不出我之所料。姜綺羅嘆了口氣，沒想到事情終於還是這樣發展。
只有阿金，她對陶宏的好感多十倍，這個時候的傷心也多十倍。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，只是眼淚汪汪地看著姜綺羅：“為什麽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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